第七章
午飯后,楊過要眾女在內室相聚,這內室是一間很大的方型建物,地板由櫸木鋪就,有扶几、坐墊、棋枰、茶台等物,可以或躺或臥或坐,無拘無束,平時他們用來商討家事,或是討論武功之用,也供做休閑的場所。
袁明明是茶道專家,一向由她執壺泡茶,春蘭、秋菊做她的助手。她為大家斟上了茶水,笑着道︰「公子,今日真是有趣,早上這一陣狂奔亂打,妹子現在全身輕快,武功也是精進不少,龍姐姐和阿紫妹子又在武學上更上層樓,可說可喜可賀,以后咱們是不是可以常常這樣?」
楊過微微一笑,道︰「只要你們喜歡,當然可以了。」
趙英也嬌笑道︰「是啊,公子,今天真是愉快,可惜松林那邊本來是很清靜的,今天又下着大雪,不想還是有人打擾,還好咱們已經要走了,不然還真討厭。」
趙華道︰「公子,那三個道人是做什么的呀?」
趙英、趙華在床上叫楊過「好哥哥、好老公」,平時還是叫他「公子」;袁明明則在床上叫「哥」或是「哥哥」,平時也是叫「公子」。
楊過喝了一口茶,搖搖頭道︰「沒聽過他們的名字,想是以前沒在中原走動,我也不清楚西昆侖在什么地方。」
趙英道︰「公子,你看他們的武功怎樣?」
楊過一笑,對着她道︰「都打你不過。」
趙英很是高興,嬌笑道︰「公子說真的?」
「當然真的,以你現在的內功火候,已在一甲子以上,他們也不過五十出頭,怎能跟你相比,輕功更是不如,這兩門功夫勝過他們已是穩贏,拳腳兵刃雖是沒見他們施展,但也已無足觀矣。」楊過正色的道。
趙英笑得很開心,又道︰「娘說,百年來咱們百花宮的武功,不論拳腳、劍法,娘子腔都太重,公子能不能指點一些看起來威武和霸道一點的功夫,來彌補這個缺點。」
袁明明心念一動,道︰「英妹,你這問對了,我知道公子新練成了一門最霸道的功夫,任你武功再強,他一招就勝了。」
眾女都笑了出來。阿紫憋了一會沒講話,這時忍不住道︰「明姐姐又……,天下那有這種武功,我要是學會了啊,就到處去找那些欺侮過我的人,一個個修理他們。」
春蘭、秋菊也不信的笑得很大聲,她們以為袁明明在說笑。
楊過微笑不語,只是看着大家。
小龍女也飲了一口茶,微笑道︰「明妹說的一點都沒錯,過兒的這個功夫真是霸道,我連一絲招架的余地都沒有。」
眾女這才相信了,卻也認為不可思議,以小龍女的武功,竟無一絲招架之力,那不是太夸張了嗎?
趙英俏生生的站起,在內室中央站定,對楊過行了一禮,道︰「公子,妹子自信如全力施為,應可擋住公子三、五招,以龍姐姐的功力,竟連一招都擋不住,這個功夫非要請公子傳授不可,妹子學會后,也要告訴我娘,讓她傳授給百花做防身之用,請公子允准。」
眾女也都一臉企求之色。
楊過笑道︰「我對大家怎會藏私,只不過這手功夫實在是無法傳授的,看來雖是簡單的一招,實是融入了所有武學的大成,如果不到這種境界,那是無從學起的。」說着,緩緩起身,站在趙英三尺開外,笑道︰「我和英妹對招几次,大家仔細看好,如果看得懂的,不用我解釋就懂了,如果看不懂,我再解釋也是無用。」他一頷首,示意趙英進招。
趙英身子微蹲,驀地長立欺身,兩掌一前一后,直攻楊過右側,雖然沒有加入內力,卻也聲勢驚人,這是百花掌的絕招「仙女獻花」,她才欺近楊過身前一尺,只見楊過左手平平一舉,正胸中穴已被拿住。袁明明在旁看得仔細,這一招跟小龍女受制的情形完全一樣,趙英也是在大驚之下,急向后掠,但不論如何躲閃,都避不開那只手掌的控制范圍,如果楊過要擒她或是要怎樣,只要內力一吐,就已達成,或者在出手的剎那就已完成。
楊過收回手掌,趙英還張大着恐懼失色的大眼,不住的喘氣,雖知楊過絕不會傷她,但那種毫無抗拒力的恐懼卻深深的震撼着她。
眾女也都驚恐莫名的站了起來,都覺得袁明明說的沒錯,這一招真是霸道已極,也有強烈的欺人太甚的味道,那種感覺像是︰任你翻江倒海,就是逃不出這掌心。
趙英稍斂心神,又向楊過躬身一禮,身子突然彈起,右手拇、食二指成勾,直撲楊過左耳門,左掌微握護胸,這是百花宮拳法中最霸道的一招「河東提耳」。趙英心想楊過的招式這樣霸道,於是想以霸易霸,用出百花宮最霸道的一招,希望能一挽頹勢,避免一招受制,不想招式既出,楊過并未閃避,趙英心中一喜,但就在這一刻,楊過的左手又已制住了她的中穴,自己護胸的左手卻不自覺的離位。
中穴位於人體前胸正中,即在兩乳之間,平時男子與女子對敵,不可對女子前胸兩乳進招,但中穴以下,小腹以上不在此限,這是江湖慣例,所以和女子過招時,男子因受限甚多,礙手礙腳,勝之又不武,因此非有必要,都不願與女子比武,但江湖敗類,卻又不理這一套規矩,女子要防的也就是那些敗類,而不是正人君子。
阿紫黏在小龍女身旁,小聲道︰「姐姐,我也跟大哥哥試試好不好?」
小龍女莞然一笑,道︰「好啊!」
趙英行禮退下。阿紫怯生生的爬起,站在楊過身前,也行了一禮,小聲的道︰「大哥哥,我拳法很厲害噢!還有……你不可以拿我中穴噢!」
楊過奇道︰「這是為何?」
阿紫紅着臉不說,眾女也覺奇怪。小龍女想了一下,失笑道︰「原來阿紫的中穴不見了。」
眾女還是不解,阿紫卻羞成個大紅臉,跺着腳道︰「姐姐好壞,又笑我!」
眾女一看阿紫身子一扭,胸前兩顆碩乳在寬大的衣袍下跳躍不已,才知她的中穴被兩乳遮住了,怪不得不讓楊過拿她的中穴,不由得都大笑連聲。
阿紫羞得低着頭退了下去,鑽到小龍女懷里,一直賴着不依,口中還直叫︰「不來了,不來了……」
楊過回到座位,阿紫又纏着他不依,雙乳卻貼着他磨個不停,楊過心神微蕩。
小龍女道︰「過兒,你這一招只能拿中穴嗎?」
楊過收攝心神,將阿紫稍稍扶正,道︰「不是,但你們女子正身,除了頭部之外,就只有中穴可拿,其他部位都不便……」
小龍女點點頭,嗯了一聲,又道︰「這一招看來平平無奇,為何都避不開?」
楊過道︰「這其實不是一招,而是我一身武功大成,與人對敵時,我的精氣神三寶都已集中在此,也將對手的精氣神鎖住,任你兵刃拳腳招數奇絕奧妙,只要一動,即被鎖死,所以我說,就算對手的武功比我還高,我也能一招致勝,這是因為他不會運用三寶,而我會之故。」
眾女聞所未聞,但也覺楊過之言有理,可就是太過玄奇。
趙華噢了一聲,不住點頭。小龍女問道︰「華妹聽懂了嗎?」
趙華吃了一驚,紅着臉道︰「有聽,可是沒有懂,只是覺得公子的話很有道理。」z眾女都笑出聲,小龍女也笑道︰「姐姐我也是一樣,但在蒙中卻也隱隱有一些感覺,這精氣神三寶充斥在咱們全身,卻無從捉摸,今后咱們可要多加留意才好。」
眾女都點頭,似有領會。楊過卻搖搖頭,道︰「龍兒所言雖是有理,但萬不可刻意而為,精氣神三寶在形而上層面,非靠有心修為所能役使,只能由其水到渠成,如刻意而為,反會傷身。」
小龍女低頭沉思,覺得楊過的話確是至理,她也想起李玉梅那日談到騷和媚的道理,似乎與楊過所言相合,那都是不能強求的,但如平時留意,不讓這種稍縱即逝的感覺如水月泡影般消失,并加以體會,但不去刻意捕抓,應該對自身修為還是有所助益,她恍然而笑,道︰「過兒的這番話對我很有幫助,其實武學的精進還是要順其自然,過兒這半年多來,為什么能悟出這么多深奧的武學道理,那是因為他無所求,無所為,才能在不知不覺中豁然開悟,如是刻意營求,縱有成就,所獲也有限了。」
眾女似懂非懂,楊過卻很是高興,道︰「龍兒已悟到個中三味了。」
阿紫伸出一顆腦袋,東看西看,不解的對楊過道︰「大哥哥,我每天那么用功,原來還不如你無所求、無所為好啊?」
小龍女在她臀上重重拍了一個巴掌,笑罵道︰「等你武功跟你大哥哥一樣好的時候再偷懶吧,現在就想偷懶啊,還早呢!」
眾人都大笑不已,阿紫自己也覺得好笑,格格格的笑個不停,又鑽在小龍女懷中亂扭。
楊過待眾女笑了一陣,說道︰「昨晚龍兒說道,咱們在洛陽再住一段時日后,就折行往臨安方向,可能還會辦一些大事,也許會用到武力,大家這些日子來,都在勤修內功,對搏擊之朮沒有修練,現下大伙兒內功都已不錯了,連阿紫也能守得住丹田真氣了,以后內力的精進更是一日千里,咱們現下就來練練這搏擊朮。與人對敵,這搏擊之朮也是很重要的,也才能將內功修為發揮出來,克敵制勝。大伙兒雖然也都練有師門絕藝,不過我倒是想了一些既能單打獨斗,又能聯手制敵的招式,大家不妨學看看,可能會有用的。」
眾女喜出望外,原來楊過今天召集大家到這內室聚談,真正目的是要傳授大家武功。
搏擊之朮,也就是拳腳兵刃的武功招式,楊過自己已超越了這個層次,但由他創出來的招式,必定奇妙無比,眾女怎不雀躍?
這大半年來,眾女潛心於內功,雖然進步神速,但畢竟枯燥無味,眾女都是年輕好動,天性如此,難以長期壓抑,幸好到了晚上能與楊過顛鸞倒鳳,發泄無窮精力,滿足欲念,否則早就憋瘋了,今天一早在松林大伙兒激斗后,心滿意足的情形,正可證明這個道理,這時一聽要練外門功夫了,豈有不喜?
小龍女暗中點頭,心想過兒真是天才,這群小姑娘不是只在床笫之間滿足她們就可以了,還要讓她們有其他發泄精力的管道,這樣才能身心平衡,於是她立即附和,道︰「過兒這時創出來的招式,一定驚天動地,咱們可要好好用心的學才是。」
楊過笑道︰「我現下只想了拳朮、掌朮、劍朮三種,也可以相互為用,變化不多,克敵卻應該很有用,甚至比我剛才運用三寶的功夫還實用。這個法門其實也是和內功相關,練這些招式時,可以增強內力,在練內功時,又能加深招式的威力,相輔相成,互有增補,當然對你們女子修練的養身朮和長春朮也更有幫助了,所以我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做「合氣搏擊朮」。」
眾女一個個眼中冒光,聽楊過說得這樣神奇,恨不得立刻學會才好,那一定比練內功有趣多了,連小龍女都被說得心中發癢。
袁明明趕忙替楊過斟上熱茶,還嬌生生的喊了一聲︰「公子師父,請用茶。」
眾人都被她逗得笑了出來,阿紫笑得最是大聲。
楊過於是正聲靜氣的把合氣搏擊朮的原理一一說明,眾女也都屏氣斂聲,正襟危坐,聽得一字不漏,連小龍女都不例外,她雖已修到三花聚頂的境界,但這是內功火候,與搏擊朮又大是不同,她學過周伯通一心二用的分心合擊朮,這下聽楊過講解合氣搏擊的原理,領會得自是比眾女快。
楊過新創的這個法門,其實是結合每個人的既有修為,形之於外,藉拳掌劍式做克敵搏擊,基本原理與他的精氣神三寶相同,但層次有別,這是由於眾女修為不到之故,否則也不需藉助這些形而下的招式了。許多學武之人,雖然學了很多內功、外功,但每一門功夫,都只能單獨發生作用,而不能整體為用,楊過所以稱這個法門為合氣搏擊朮,其道理也在於此。
楊過將合氣搏擊朮功法細細講解完畢后,又道︰「古時搏擊名家如郭解、朱家,他們的武朮招式甚少,也可以說根本沒有,但能克敵制勝,全在於集各種修為於一擊,后代武學之士未明此理,只在外形招式上下功夫,以致落了下乘。」
這些道理諸女倒是聽得懂,於是紛紛點頭。
楊過又說道︰「既稱合氣,那么平日你有三分功力,就能發揮到九分,以此類推,何敵不克?」
眾女眼中又開始發光,也就更加用心傾聽。
楊過語氣轉趨溫柔,道︰「昨晚我聽龍兒說道,你們都是她的好妹子,她不願你們任何人受到任何傷害,我心中很是感動,而你們又都是我的好老婆,我可更不願有那一個老婆折損,連受一點點輕傷我都舍不得的,那日龍兒為我受傷,我的整顆心都碎了,所以既然做了你們的老公,也就一心要保護你們,因此也在這合氣搏擊朮中加入了觀心朮,這觀心朮就是在與人對敵之際,能查覺對方是否帶有殺氣。」
眾女都啊了一聲,也都感受到楊過實是愛她們至深,每個人也都深情款款的看着他,眼中又轉成了無限愛戀。
楊過微微一笑,道︰「我這些好老婆都是心地善良,就是與人對陣,也不會真的下殺手,可是害人心可無,防人之心要有,有時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你雖手下留情,對方卻要致你於死地,這種情形之下,自己必有損傷,我可不願讓你們受到這種傷害。」
眾女大是感動,又覺好是幸福,如果不是在傳功,她們早都一個個黏着他恩恩愛愛了。袁明明「哥哥」兩字正要出口,趕忙捂住了嘴,全身一陣燥熱。
「所以,觀心朮練成后,就能感受到對方有無殺氣,這殺氣又有不同,有些殺氣是對方武朮中本身帶有的自信與強烈的取勝心,這種殺氣并無大礙,只需靜心對敵即可取勝,但有些殺氣卻是存心致你於死的必殺之心,盡管他笑容滿面,出招柔和,但他心中的殺氣咱們還是可以感受得到,這樣就可免遭毒手,萬一無法力敵,也可脫離現場,保身為要。」
其實這些女子都無爭強之心,練武只是一種嗜好,也可以說是樂趣,但一旦真正與敵人對陣,非死即傷,可就不是這樣好玩了。
阿紫連點了好几個頭,大聲道︰「大哥哥,你放心,我要是打不過人家,一定快逃,也沒什么丟臉的,打不過就算了嘛,最多再苦練一下,下次再比過。」
這時的氣氛本來很是嚴肅,阿紫這樣一插嘴,大家都笑了出來,楊過卻連連稱是,大為贊賞,說道︰「阿紫的話非常正確,我跟大家說了半天也就是這個意思,比武輸了,就要認輸,不必死纏賴打,最多下次再比,人家要取你性命了,那當然就要快逃,丟臉絕對比丟命好,其實又有什么臉好丟的,你們是我楊過的老婆,要丟臉也是丟我楊過的臉。」
眾女聞言,又是一陣無比的溫暖,別人都不敢有什么動作,阿紫卻顧不了那么多,她抱着楊過又親、又吻,叫道︰「大哥哥,你好愛咱們噢,大哥哥好好噢……。」
楊過也愛憐的親了她一下,將她放在身邊坐好,又道︰「剛才講的是單打獨斗,可是臨陣應敵,變化多端,可能你面對的是一個敵人,也可能是兩個、三個,或者很多人圍毆你一人,又或者身邊甚至遠處還隱藏有不明的許多敵人,還有就是你可能只看到你敵人手中的兵器,卻不知他還會施放暗器、毒藥,或是從遠處射來的長箭、毒針,這些都是足以致命的,合氣搏擊朮都將這些算計在內,咱們說眼觀四方,耳聽八面,這是不夠的,咱們要讓全身的一膚一發都能去查覺這種危機,并做出反應。」
眾女都聽得既入神又興奮。楊過又道︰「合氣不只是合自己一人之氣,還要合眾人之氣,咱們一家人日夜在一起,本就心意相通,但還要透過這門功夫的修練,用到臨敵對陣上,咱們要做到,一人感應,眾人感應的地步,所以這也是合心分擊朮。龍兒學過老頑童心分二用的分心合擊朮,一人可以同時使用兩種不同兵刃或武功,而合心分擊朮則是可以合眾人之力,分擊不同的敵人,這種威力一經形成,你們要到那里去,我都不用耽心了。」
眾女心向往之,這門功夫要是練成了,他們這家子真可以縱橫天下,所向無敵呢!
楊過稍稍歇了一會兒,等大家將他前后所講的語意在腦海中做個整理,然后道︰「剛才把合氣搏擊朮的原理都說清楚了,接下來咱們就要實際動招,可是如果道理沒有貫通,練起來是沒用的,我要聽聽大家領悟到什么程度,還有什么疑點不明,就從阿紫開始,說說你領悟的心得,大家一起參詳,這樣修練起來就會很快。」
眾女一聽,全都正身正意,這是習武之人常做的功課,任何人在師門習藝時,遇到這種場合,都嚴肅的不得了,如有嬉笑散漫,還有被當場逐出師門的情事。
阿紫端坐收心,眼觀鼻,鼻觀心,緩緩而清晰的將楊過適才對合氣搏擊朮所講解的精奧之處和自己的心得一一道出,有些部分她仍有疑惑不明之處,也毫不隱瞞的說出。接着是秋菊、春蘭、趙華、趙英、袁明明,楊過本來要小龍女不需講了,但小龍女堅持要說,她說這門功夫確是博大精深,多一個人討論詰難,就多一份修為,她將自己的心得一一說出,由她說來,這領悟所得自非諸女可比,楊過甚喜,當下將眾女所提不明之處,詳加說明,再對各人的心得做出評斷,并反覆詰問,一直到大家再無窒礙不明之處,他才大笑了几聲,忽道︰「現在收課,大家可以自行交換心得,一個時辰之后,咱們再來。」
眾女都愣了一下,怎么在最緊要關頭就收課了?但隨之也都歡呼了起來,實在是剛才太緊張了,雖然師父是自己心愛的老公,但這份心頭壓力卻一點都不減,甚至比真正的師父授課時的壓力還重。
阿紫第一個蹦了起來,伸腰踢腿的動了几下,一邊還問楊過道︰「大哥哥,你笑什么?」
楊過笑道︰「我第一次當這么多人的師父,徒弟又都那么聰明,我很高興呀!」
眾女一擁而上,跟他撒了一會兒嬌,接着各自上廁淨手。袁明明重新沏茶,春蘭和秋菊還到廚間拿了不少干果點心,分放到各人身邊的扶几上,氣氛甚是歡樂。
楊過攜了小龍女之手回到臥房。小龍女笑道︰「過兒,咱們干脆開山收徒,在武林中自成一派,豈不也很有趣?」
楊過也笑道︰「真要廣收門徒,那也是古墓派,龍兒你本來就是古墓派掌門人呢!」
楊過提起師門,小龍女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楊過也嘆道︰「龍兒,眼下國事動蕩,武林各門各派也都危如累卵,要讓師門發揚光大,也無意義了。」
小龍女輕輕點着頭,所謂覆巢之下無完卵,她那有不懂,但師門恩重,無以為報,不免心中感慨。
兩人坐在房中椅上閉目休息,過了一會,楊過睜眼看了一下小龍女,見小龍女眼皮不住晃動,兩手指掌也在微微伸屈,不由一笑。
一個時辰已到,楊過和小龍女又回內室,見眾女在那里比手划腳,眾說紛云,一見兩人進來,都七嘴八舌的問長問短,問的當然就是剛才楊過所授的合氣搏擊朮,小龍女很快就加入眾女的討論,眾人連比帶說,好是熱鬧,各種奇奇怪怪的招式、步法、身法、拳法、掌法、劍法,全都出籠,楊過也面帶微笑的一一隨機指點。
不知不覺竟過了好几個時辰,天色已暗,窗外又開始飛雪,袁明明突然想起,楊過說要授課,眾人這一瞎扯,竟然忘了時間,她啊了一聲,眾女也都警覺,紛紛縮頭吐舌,不好意思的回到自己的位子正襟危坐,等候楊過繼續講授。
楊過緩緩踱到原位,看看窗外天色,輕輕松松的道︰「這合氣搏擊朮都傳授完了……」
眾女都吃了一驚,一招都還沒開講呢,怎么說傳授完了?
阿紫第一個忍不住,嘟着嘴道︰「大哥哥騙人,你還沒教,就說教完了。」
楊過一臉錯愣的道︰「啊?我還沒教啊?那剛才你們練的是什么呀?」
一霎間,眾女的驚呼聲此起彼落,一個個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都笑了起來,這次笑得可是一種驚喜萬狀,又高興莫名的開懷大笑,阿紫還笑得前仰后合。
小龍女也笑個不停,連聲道︰「過兒,真有你的,高明之極,高明之極,比我這個師父強太多了。」
原來這合氣搏擊朮重在自悟,楊過講了一大套,目的只是在說明原理,他用了各種方法讓眾女徹底了解這些原理,原理一通,招式就不重要了,何況每人的所學和才智各有不同,所悟也有不同,將來要用之於對敵的情況也各不相同,因此就不能被定了型的招式所囿,他故意轉彎抹角,誘發眾女的好奇心,使她們忍不住自行琢磨,又留些時間讓眾女自然而然的相互討論,交換心得,再吸引她們欲罷不能,這種從各人發自內心,自行參悟出來的招式才是最符合各人所需的。果然,在剛才不拘形式,自由自在,沒有心理壓力情形下的討論、詰難、辨證、套招,每人都已形成了自己特有的一套心法,并從這套心法中自然而然的產生出適合自己的各種合氣搏擊招式,同時也都了解了各人的想法和做法,這又是合心分擊的道理,也就是說,她們已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楊過新創的合氣搏擊朮,也難怪小龍女都對楊過的傳授法表示欽佩不已。
從此,楊過這一家子可更熱鬧了,眾女之間有說不完的話題,有時還動手動腳,眉來眼去,努嘴吐舌,要是旁人看到,一定會覺得煞是奇怪,可是她們每個人卻都喜上眉梢,原來她們在平常生活之中,就溶入了合氣搏擊和合心分擊的修練,而且日日都有進步,日日都有新的話題,這日子過的可真是愉快極了。
冬至是二十四節氣之一,晝最短而夜最長。冬至前三日,秦師姐就派人來邀請楊過一家,請他們冬至那晚一定要到嚴舉人家中過節,楊過和眾女盛情難卻,商議后也都欣然應邀。
這日下午,雖然雪下的很大,嚴府還是早早就有人前來催駕,還抬了轎子,眾女也都分別前往。
楊過早已發了一筆丰厚的節金,打發家里的婢仆回家過節,無家可歸着,除了一樣給予節金外,任由他們釆買喜愛的食物、衣飾,在家中自己過節。在家中過節的有一老仆和三名女婢,楊過出門前再三叮囑,務須緊守門戶,小心火燭,不容許任何人進入屋內,如有意外,一定要派人到嚴舉人家中通報,婢仆們都歡天喜地的欣然受命。
楊過在屋子四周又仔細的勘查了一番,直到并無礙眼和不妥之處,才一人踽踽前往嚴府。
嚴舉人嚴德生是糧商,這個年頭的糧商真是發的很,尤其洛陽地處要沖,南來北往,四通八達,是各種民生物資的集散地,嚴舉人又有功名,又有錢財,手面廣,人頭熟,既結交官府,也與江湖好漢來往,所以是洛陽一地的知名人物,以楊過的個性,本不願與這類人物沾泄關系,但一來自己已脫離江湖,二來嚴舉人的夫人秦艷芬是李玉梅的弟子,也是趙英、趙華的師姐,而且嚴舉人本人在洛陽也有善名,所以也就不好端架子不與人交往。
楊過到嚴舉人家已有多次,而且他家也很好找,就是洛陽西城邊上最大的那戶人家,從外看去,屋外高牆,屋內則是廣大的亭院和連棟的樓閣。進得大門,十几個護院師父都上前請安問候,這些師父多少已聽得這位俊美的木公子武功奇高,他那几位貌美如仙的夫人也不是好惹的雌老虎。從下午開始,木公子的夫人一個個都坐着轎子進了嚴府,這些護院都看在眼里,夫人們美則美矣,但都是嬌滴滴的年輕小娘子,要說她們有些粉拳繡腿,那也罷了,要說她們是武林高手,那是打死他們也不信的,這眼前的木公子,俊美強壯,玉樹臨風,待人又和藹可親,他們也都很是敬愛,但主人和主母有意無意間都一再推崇木公子的武功,就可大大的不以為然了。
楊過進門時,雪下的正大,氣溫也極低,他從家里出門時為了怕驚世駭俗,所以罩了一件厚袍,這時進得嚴府大門,自然而然的就脫了外袍挽在手上,十几個護院一看到他脫衣,都嚇得張大了嘴,原來楊過內穿的是一件青色薄棉布的長衫,系了一條腰帶,很是帥氣,足下更是一雙深色的普通便鞋,最讓他們驚奇的是他的身上和剛脫下的厚袍上竟無一朵雪花,行走間倒不讓人注意,這一定身,就看得明明白白了,眾護院再看看自己這一伙人,個個自命內外雙修,卻一身上下都是皮裘、皮帽、皮靴、皮手套,盡管這樣,還都不住的哈氣搓手,一付難耐寒冬的模樣,這一相比,還有什么話可說,眾人咋舌之余,恭恭敬敬的前呼后擁迎接楊過進入大廳,并大聲通報。
嚴舉人和秦師姐已在廳前滿臉堆笑的迎客,小龍女等也在廳內笑吟吟的相迎。
楊過進入大廳一看,廳內的布置與他上次來作客時不同,只見大廳正中擺了一張八仙桌,桌上的熊熊炭火正燒着三只火鍋,顯然今晚是圍爐之夜,楊過對這樣的安排心中很是歡喜,可是他也聽到內廳也有不少吵雜的聲音,心想應是嚴舉人的內眷和子女,所以也不以為意,欣然與主人寒喧致謝。
嚴舉人對楊過甚是熱絡,簡直可以說是近乎巴結,秦師姐也對楊過禮數甚殷,比對她的兩個師妹還要親熱,楊過微感詫異,心中一動,不覺莞然,想來應是上次作客時,傳授給嚴舉人的几招秘朮產生了效果。
這大廳極是寬敞,上次搬上了一班歌舞姬,此時只擺了一張八仙桌,整個大廳看來就顯得空蕩得很,不過,大廳的兩側卻擺了好几盆火爐,顯然是為了擋住寒氣。
主客之間看來很不協調,主人一身皮裘,客人卻都薄履輕衣,小龍女和諸女瀟瀟灑灑,笑語盈盈,主人卻是哈聲吐氣,縮頭縮腦,一付冷得不可開交的樣子。楊過坐了首席,右邊是小龍女、袁明明、春蘭、秋菊,左邊是阿紫、趙華、趙英。嚴德生和秦師姐在主位待客。
各人一經坐定,嚴舉人舉起面前白瓷杯,滿臉堆歡的對大家道︰「木兄弟一家光臨,真是太讓我高興了,兄弟我和內子一起敬大家。」說着和秦師姐一起仰頭喝了,楊過和眾女一邊道謝,一邊也輕輕嘗了一口,那是極烈的白干,香醇芬芳,入口即化,確是好酒。
嚴舉人一杯酒下肚,臉上慢慢有了血色,忙着招呼大家用菜。這時從內廳川流不息的端上了許多大菜,顯見主人今天待客的誠意確是很夠。
秦師姐原是百花宮百花之一,本名秦艷芬,與古幫主古森的大老婆呂艷芳和臨安劉師姐劉艷卿,都是同一輩的弟子,除了呂艷芳之外,都是李玉梅的親傳弟子,所以她們對趙家姐妹也格外親熱。秦師姐不住的招呼小龍女和諸女用菜,還起身為眾人布菜、舀挖火鍋中的肉食、菜頭,熱誠感人。
趙家姐妹起身幫忙,秦師姐忙道︰「師妹,今天你們是客人,都讓我來,都讓我來,請坐,請坐。」
几巡酒下來,眾人吃菜喝湯,漸漸就熱絡起來了,嚴舉人也退了寒意,脫了皮裘,嗓門也大了,他大聲的道︰「木兄弟,兄弟我要好好敬你一杯,這一杯你一定是要喝的。」
楊過微感詫然,道︰「嚴兄……」
嚴德生臉紅脖子粗,卻掩不住得意之色,含糊的道︰「總之,就是謝謝木兄弟了……」說着仰頭一口就干了杯中之酒。
楊過哦了一聲,端起杯子,看着秦師姐,微有疑惑之色,秦師姐秀臉大紅,忸怩的道︰「兄弟,你傳給他的功夫,很管用……」說着也端了杯子,喝了一口酒,羞意未退。
楊過哈哈一笑,也把杯中酒喝了,道︰「該喝,該喝。」
嚴舉人確也是豪邁爽快之人,他也哈哈大笑,道︰「兄弟,我對你是既感激,又佩服,你這等於是救了我一命,兄弟,你有什么事,盡管跟我說,這洛陽城中,兄弟我一句話還是罩得住的。」
小龍女和袁明明互看一眼,都在肚中暗笑,因為那日楊過曾和她們提到上次來嚴舉人家中作客時,楊過曾傳了他几招功夫,想來很是管用,所以嚴舉人和秦師姐都感激的不得了,其他諸女卻不明所以。趙英詫異的道︰「師姐,公子又什么時候救了姐夫一命,我怎么不知道?」
秦艷芬臉色大紅,吶吶的道︰「這……這……,師妹……」
楊過岔開話頭道︰「嚴兄,你現在正是壯盛之年,雖然年輕時少練了內功,可是基本底子還是不錯的,只要你不怕吃苦,兄弟我倒是還有几個法子,可以讓你恢復以前練的一身功夫,以后遇到這種天氣,你也就不會這么怕冷了。」
嚴舉人大喜,從座位上霍的一聲站了起來,以微帶顫抖的聲音問道︰「兄弟,你……這可是真的?」秦師姐也睜大着眼睛,一臉企望之色。
趙英姐妹已約摸猜到一些梗概,也羞紅了臉,不好出聲。
楊過道︰「兄弟怎會和嚴兄說笑,不過……這開頭真的是很辛苦的,就是不知你肯不肯吃這個苦,還有秦師姐和眾位……」
嚴舉人沒口的直道︰「兄弟,兄弟,我不怕吃苦,你可不知,這几年來,這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前一身武功也都白練了,艷芬對我自是好的不得了,她真關心我,也傳了我很多功夫,可是就……」
秦艷芬聽得丈夫當着眾人夸贊自己,喜孜孜的挽着嚴舉人,有些羞意的說︰「夫君,你這樣說我,也不怕師妹笑我。」
趙華笑道︰「師姐,這怎么會呢!姐夫這樣愛你,咱們都很羨慕呢!」
秦艷芬大喜,笑道︰「木公子更愛你們呢!」
眾人都大笑,氣氛也就更熱絡了。
楊過微微一笑,道︰「今日座上都無外人,兄弟就直說了,嚴兄如想恢復以往的功夫,讓一身肌肉都能恢復彈性,筋骨強健,雖老不衰,兄弟傳你几句口訣,你只要每日照做,必有大成,不過,這前半年,嚴兄可要緊守門戶,不可走漏,否則一旦破戒,就前功盡棄。」
嚴舉人吃了一驚,側頭看着妻子。秦師姐卻一臉正色,道︰「兄弟,這是必然的,我夫君因早年未練內功,以致一身外門功夫,隨着年紀增大,逐漸退化,終至無用,小妹雖然也督促夫君修練本門武功,但為時已晚,兄弟如能傳授絕藝,這大恩大德絕不敢忘,半年不得行房,這是小事一椿,小妹定當嚴加管束。」說着,她朝內堂看了一眼,提高了一點聲音,道︰「有誰守不住的,我就趕了她回去。」
她這句話一落,內堂忽然沒了聲音。
小龍女和袁明明又暗笑不已,心想這秦師姐倒蠻有威儀的。
嚴舉人略有尷尬,但仍一臉企求,道︰「木兄弟,艷芬說的沒錯,這是小事一椿,兄弟我也已經不是小伙子了,不要說是半年,一年、兩年也是熬得住的,還是請兄弟這就傳我這門功夫,我可不願未老先衰,兄弟,我先謝了。」說着,竟離座快步走到楊過跟前,跪在地上,冬冬冬叩了三個頭。
楊過吃了一驚,慌忙起身,將嚴舉人一把拉起,急道︰「嚴兄,你這是干嘛?只要你肯學,兄弟那有不傳之理?千萬莫要這樣客套,傷了咱們兄弟和樂的氣氛。」說着,拉了嚴舉人到大廳一隅,細細將口訣和練功法門傳了給他,只見嚴舉人一臉喜色,又不住點頭,兩人竊竊私語了一盞茶時間,才見嚴舉人像是骨頭輕了几十兩,歡天喜地的跟在楊過身后回到了座位,看他對楊過的樣子,比對師父還要尊敬。
秦師姐挽着嚴舉人落座后,又站起身,對楊過道︰「木兄弟,小妹實在感激不盡,也謝謝龍姑娘、師妹和各位姐妹。」說着舉杯喝了一大杯。
眾女見嚴家夫婦對楊過這樣尊敬,也都很有面子,大家都重整杯槃,你來我往,喝得不亦樂乎。這時內堂也慢慢有了聲音,也不時傳來興奮的嘻笑聲。
忽然,楊過停下了杯筷,臉色稍變,接着小龍女也停下了杯筷,看着楊過。眾人見他倆神色有異,都驚異的看着他們,不明所以。
楊過對嚴舉人道︰「嚴兄,你得罪了人嘛?」
嚴舉人驚詫的道︰「兄弟,怎么回事?沒有呀!」
「你這嚴府全被人包圍了,共有四、五十人,而且武功都不弱,這洛陽城怎會突然來了這么多江湖人物?」楊過輕輕的道。
嚴舉人大驚失色,秦師姐也是粉臉煞白,卻又似有些不信,起身往大廳門口往外張望。
就在這時,陣陣喝叱聲從大門口傳來,只聽十几個護院師父大聲喝罵,兵刃交加聲也隨之而起,只一會兒工夫,聲音就沉寂下來,衣帶飄動聲又隨之而來,院牆外翻進了數十條人影,大門也涌進數十條人影,刀光劍影,映在院子的雪地上,也反射進了大廳。嚴舉人看到這種聲勢,不由得身子輕抖,他雖也見過各種場面,但這種聲勢卻是從未遇見,尤其是這些人都進了自己家里,這怎么得了?不由得抬頭看着楊過,又看着小龍女等眾女,楊過倒是面不動容,而眾女卻都反而面有喜色,人人躍躍欲試,嚴舉人不由大奇。
秦師姐白着一張臉,從大廳門口走回,驚慌的道︰「夫君……」看到嚴舉人害怕的樣子,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數十人進入了院子,卻竟鴉雀無聲。楊過向嚴舉人和秦師姐微一擺手,要他們不必驚慌,兩人稍稍安心,楊過和小龍女稍稍移動座椅,面朝大廳門口端坐不動,似在等待。
果然,一條人影在月光照映下,從院子蹤起直撲廳門,就在這人的手要按到廳門的時候,突然大叫一聲,反彈了出去,去勢比來勢更快,接着「叭噠」一聲,重重摔在雪地上,院子中傳出陣陣驚呼,然后又是一片靜寂。這時,大家才看到小龍女緩緩把右手收回。嚴舉人和秦師姐驚慌過度,卻未注意到小龍女出手。
楊過對袁明明道︰「明妹,你和春蘭、秋菊兩位妹子到內堂各處瞧瞧,如有人摸了進來,就統統丟了出去,我看這里面似有內應,你們也注意一下。」三女喜孜孜的應了一聲,向小龍女行了一禮,就進了內室。
楊過又道︰「英妹、華妹,待會兒你們陪嚴兄對付院子里的這些人,我和龍兒先在這里坐坐,他們還在等人呢。」趙英、趙華也都臉露喜色的應是。
阿紫這頓飯可吃得難過極了,這桌上她最小,根本沒有她講話的余地,又見小龍女、袁明明等人秀秀氣氣,慢嚼細咽,完全是一付作客的架勢,她可受不了,但也不敢放肆,畢竟她是王府千金,這種作客之道她是懂得的,絕不能丟了大哥哥的臉,這時眼看有一場大熱鬧來到,她心下真是有說不出的歡喜,卻又不敢形之於色,忽見楊過一個個派了任務,唯獨自己沒有,她可實在熬不住了,她一臉企盼的眼色,看着小龍女,小聲的道︰「姐姐……」小龍女拍拍她的手,意要她稍安勿燥,趙英和趙華都在旁偷笑。
楊過對嚴舉人道︰「嚴兄,等下這些人一定會指名要你和他們對談,你是主人,當然要出面有所交待,他們如有無理要求,盡可回絕,英妹和華妹都是你夫人的師妹,如要打架對敵,她們盡可代勞,還有阿紫妹子,她是金發女俠,武功好得很,在洛陽很有名的,專門欺侮壞人。」
阿紫高興的笑了出來,在椅子上一蹦而起,抱着楊過又親又吻,叫道︰「大哥哥,你好好噢,好好噢……」
嚴舉人和秦師姐大敵當前,心中實是忐忑不安,十几個護院師父看樣子非死即傷,正在耽心內堂老幼,又聽楊過說有內應,更是心慌意亂,卻見他派了袁明明等三女入內照顧,心下稍安,可是院子中這四、五十個強敵,竟無吵雜喧嘩,看樣子絕非易與之輩,又不知這些人所為何來,秦艷芬雖聽師父言道這木公子武功蓋世,但說實話,她也不是很相信,因為怎么看也看不出來,她心中只承認木公子武功很高應該是不會錯的,但說武功蓋世,就未免有些夸大了,她還覺得師父是丈母娘看女婿呢!這龍姑娘雖然美若天仙,可是怯怯弱弱的,就有武功,也是有限,趙家姐妹是她的師妹,她們有些什么能耐,她更是清楚得很,了不起比自己高明一點,那又怎能抵得住院中這些四、五十個不明惡客,這金發阿紫姑娘,蹦蹦跳跳,雖然美貌可愛,雙眼倒也精光四射,但畢竟是個小姑娘,楊過竟說她武功好得很,這就太令人不敢相信了。可是,事已至此,屋外冰天雪地,已是求救無門,而且也不可能出外求救,甚至連官府也不可能前來救援,秦師姐暗嘆了一聲,此時此刻,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楊過又對趙英道︰「英妹,稍待動手要快,早早打發,咱們這頓飯還沒吃完呢!」
趙英應了一聲「是」,她的聲音剛落,院中已有人大聲叫道︰「嚴大倌人,請出來一談。」
嚴舉人畢竟也是見過世面的,他向楊過略一頷首,又向妻子點點頭,意要她放心,就起身步向大門,趙英、趙華向楊過和小龍女行了一禮,左右陪侍着嚴舉人,阿紫也向楊過、小龍女喜孜孜的行了一禮,在嚴舉人身后跟着。
嚴舉人一手推開大廳大門,大步邁出,在檐下廊階上站定,倒也頗有威嚴。他舉目往院子中一望,月光下,黑壓壓的站了一票人,心中雖驚,卻也不露懼色,朗聲道︰「在下嚴德生,眾位英雄光臨舍下,未曾遠迎,多有失禮,尚請指教。」
人群中步出一人,只見此人肩上左右斜插兩柄長劍,體格魁梧,年約四十余歲,海口濃眉,雙目精光閃爍,他在眾人前站定,對着嚴舉人一抱拳道︰「嚴大倌人,你看這天寒地凍,多少人凍死溝壑,餓殍載道,你大倌人這些年來掌控糧運,中飽私囊,吃香喝辣,你就拿出一百萬兩銀子,由咱們這些武林同道為你積德行善,幫你公侯萬代吧!」
嚴德生一聽,胸部一挺,豪氣頓生,哈哈大笑道︰「嚴某雖是洛陽城中糧商,但一向奉公守法,童叟無欺,對武林同道更是禮敬有加,這洛陽城如無嚴某從中帷幄,僅是今年的糧價,就要比往年高出三倍。嚴某今年在大雪未來之前就已捐了十萬兩銀子給本地寺廟、善堂,請他們廣作善事,嚴某相信,我洛陽城方圓二十里內絕無餓死之人。各位朋友寒夜到訪,如是為了別事對嚴某有所指教,嚴某一定聽從吩咐,絕無二話,如是為了這善舉善事,莫說嚴某拿不出這一百萬兩,所托非人,嚴某是一兩銀子也不會拿出來的。」
趙英在旁大力拍手,脆生生的嬌笑道︰「姐夫,你真了不起,你做了這么多善事,咱們都不知道呢!」
阿紫挨到了趙華身旁,看到院子中黑壓壓的一群人,不覺有些心慌,怯怯的問道︰「華姐姐,他們是來干什么的呀?」
趙華格格笑道︰「是來打劫的。」
阿紫想起自己認識她們的時候,就是以攔路打劫的方式出現,不由得羞道︰「華姐姐好壞,又笑我了。」
今晚來到嚴舉人家中的江湖人物,是由洛陽附近黃河兩岸的三個幫派組成,當然也有一些是洛陽當地的江湖人物混雜其中,他們是受洛陽城中其他糧商唆使,要除去嚴德生,至少也要把他趕出洛陽,做不了糧商,他們才能操控糧價,嚴德生因與洛陽當地的武林人物相交甚好,所以這次就重金聘請了離洛陽較遠的幫派動手,他們本來認為嚴德生只是一名過氣武舉,武功低微,隨便由那個幫派派几個高手就可辦妥,但這些洛陽糧商又為了怕得罪其他幫派,干脆三個幫派都請了,反正到時也是括了嚴德生的家產,轉送他們也就是了。
這三幫人物也都知道嚴德生家財殷厚,估計至少應有五十萬兩銀子的家當,所以都帶了幫中好手前來助陣,他們倒不是防備嚴德生,而是耽心萬一分贓不均,內哄時拳頭就要對內。
三個幫派中,河東幫最是積極,來了二十個,由幫主史立萬帶頭,不料他第一個要沖進嚴家大廳,還沒碰到邊,就莫名其妙的被打了出來,連敵人是什么樣子都還沒看到,也不知是怎么被打的,看來還受傷頗重,這伙人的銳氣立刻就泄了大半,但是也想到背后還有大靠山,所以都還挺在這里,否則早就一哄而散了,這伙人本來就是一槃散沙,可不願在這里死得不明不白。
這個出來講話的是河西幫幫主王長昆,一般幫派人物天生就是對做生意的心有排斥,所以要他們跨地槃來收拾嚴德生,又有大股的收入,也就欣然答應了。
河洛幫幫主張思洛就比較狡滑了,他見史立萬莫名其妙的被打成重傷,生死不明,可見這嚴家必有絕頂高手,所以他就乘人不覺,隱入了人群的暗處。他們這次前來嚴家,還有一個出面糾集他們的「河霸」卓不群,此人是河洛一帶的一霸,也是他們的靠山,武功深不可測,既然今日奉了他的號令打草,未得他的點頭,可也不敢隨便散伙。
史立萬莫名其妙受了重傷后,他們等了好久,不見卓不群現身,也不見嚴德生出面,河西幫主王長昆忍不住出頭發話,只見嚴德生福福泰泰,倒真是一付商賈模樣,不料身旁跟了兩個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衣裙飄飄,體態輕盈,在這個隆冬天氣,竟是這樣一付打扮,眾人已是吃驚不小,后面又跟了一個金發藍眼的小美女,更是稚態可掬,只見她們笑語盈盈,渾不把這些江湖惡煞看在眼里,不由得氣結。
阿紫俏生生的看了大伙一眼,對嚴德生道︰「嚴姐夫,你是一個大好人,他們為什么要欺侮你呀?」
嚴舉人也是哭笑不得,這個時候這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還來插科打諢,他不由得把楊過暗中罵了半天,卻也不得不回答︰「他們是看我有些家當……」
阿紫噢了一聲,嬌聲道︰「他們是強盜啊!」
趙英起先見他們人多,還有些緊張,這時已細細觀察,見這些人當中,真正的高手不到三、五人,於是心中大定,聽了阿紫之言,笑道︰「只是一些小毛賊,成不了氣候的。」
眾人大怒,嗆琅琅之聲不絕,已有人拔出了兵刃。
阿紫又問道︰「怎么有人了面啊?」
嚴舉人哼了一聲,大聲道︰「想必是嚴某的舊識,不敢見我。」他猜知這些面之人,必是洛陽一帶的武林人物,平日對他們禮敬有加,今日定是勾結這群外地人物前來打草,所以才面不敢被他認出。
阿紫長長的噢了一聲,忽然三條人影竄入人群,接着碰碰碰數聲,九個面大漢都被摔落在嚴舉人身前的台階下,每人四肢大張,仰天躺在雪地上,動也不動。
這一下突如其來,眾人都還沒弄清楚狀況,眼睛一陣迷幌,三女又俏生生的站在嚴德生身旁,原來竟是這三個女子把那几個面的漢子從人群中揪了出來。
三女近來日日鑽研合氣搏擊和合心分擊,成就蜚然,牛刀小試,一舉成功,三女心中大喜。阿紫拍拍手,像是有些嫌臟,若無其事的笑吟吟道︰「嚴姐夫,這種人最壞了,你要不要看看他們是誰啊?」
眾人齊聲驚呼,充滿了恐懼和驚怕,已有人兩腿抖個不停,也有人不知是天冷還是害怕,牙關也不住的打抖。他們知道,剛才這一下子,三女如是要施殺手,至少已死了一半人。
嚴德生又驚又喜,看看階下九名面的漢子,雖然面巾未揭,但一眼看去,已認出了大半,他哼了一聲,大聲道︰「他們不把嚴某當朋友,嚴某也就不必認識他們了,看了何用!」
趙華一舉出擊成功,心中歡喜無限,這時嬌笑盈盈的道︰「姐夫,這種人誰都不會把他們當朋友的!不看也罷。」
這三個幫派的人物,許多人原來還不知道當中還有這個原因,此時一聽,也都對躺在地上的九人產生鄙視之心,江湖人物最看不起的也是這種賣友求榮之輩,已有多人在地上連呸了數聲,也無人出面把這九人帶回去,一時場面很尷尬。
阿紫等了半天,又覺很不過癮,忽然她冒出了一句話,對着四、五十個窮凶惡煞道︰「不管這些壞人了。喂!你們有沒有武功好一點的,出來跟我打一架,我好想打架噢!」說着又拍了拍手,一付迫不急待的樣子。
眾人大嘩,這簡直欺人太甚,尤其這種話竟出自一個金發藍眼的小姑娘,是可忍孰不可忍,河西幫幫主王長昆又是站在人群之前,這時他再不出頭,以后也不用混了,他反手拔出長劍,指着阿紫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他話未說完,阿紫已從台階上凌空欺身近前,道︰「太好了,來,咱們好好打一架……」但見人影晃了几晃,王長昆已一聲悶哼,被阿紫飛起一腳踢上了半空,在眾人大喊避讓聲中,重重的摔在雪地上,卻再也爬不起來。
阿紫又拍拍手,搖搖頭,對趙華道︰「華姐姐,一點都不好玩,我還以為他武功很好呢,真是的……」
趙華格格笑個不停,道︰「金發女俠當然是很厲害了。」
阿紫羞了個大紅臉,不依的道︰「華姐姐又笑我……」她轉頭又對眾人道︰「有沒有武功真的很好的……」她見眾人都噤若寒蟬,無人再敢出聲,跺了一下腳,失望的道︰「一點都不好玩,我不玩了。」一轉身,就要推門進廳,一邊還大聲叫道︰「大哥哥,都不好玩……」但卻忽然轉身,一手接了一枚從人群中射向她背后的飛鏢,反手就往來處射去,人又站在嚴德生身后。
趙英、趙華早受感應,就在同時,人群中另有兩點白光,直襲嚴德生胸口,來勢之疾,嚴舉人雖已發覺,已難躲避,只得閉目待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趙英、趙華已伸出縴縴素手,將那兩枚暗器輕輕巧巧的接了過來,反手一揮,只聽几聲慘呼,人群中倒了三個,哀嚎之聲,划破了原本靜寂的冬至之夜。
忽聽趙英、趙華又是兩聲嬌喝,接着就是一陣強烈的真氣迸裂聲,兩條從牆外飛身偷襲兩女的人影已被震倒在圍牆上,圍牆嘩啦啦的倒了一大片,在月光和雪地反照下,清清楚楚的看到這是兩個年約六十几歲的老者,一人就是這次帶頭的「河霸」卓不群,另一人則是他的師弟「山霸」韓不立,也就是這三個幫派倚為靠山的兩霸,這時兩人已兩眼翻白,奄奄一息。這群人事先也不知韓不立也來了,但來了也是一樣,不但沒有增加威力,還不都躺在地上。
靠山已倒,眾人再也顧不得什么,發一聲喊,有一半人從倒塌的圍牆口往外逃逸,紛紛嚷嚷,才擠出圍牆缺口,卻又一個個的被打了回來。原來袁明明和春蘭、秋菊三女奉了楊過之命,查看內堂并作了處理之后,就繞到了屋外,這時見一群人從圍牆缺口逃出,就一個個又把他們打了回去,三女只站在牆外暗處,并不入內。
黃河三幫這次出動幫中精銳,又有一向倚為靠山的兩霸出面,竟然一敗塗地,而且還敗得莫名其妙,竟是被几個名不見經傳的美貌少女輕描淡寫,嬉笑聲中,兩個不可一世的河霸和山霸已經躺在那里生死不明,河西幫主王長昆死多活少,河東幫主史立萬被不明不白的打得身受重傷,現在只剩下河洛幫主張思洛還躲在人群中不敢出頭,可是他的三個手下施放暗器,偷襲嚴德生和那個金發小姑娘,又被三女接住反射,死在他的身邊,張思洛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那還是一幫之主的樣子。
嚴德生不但死里逃生,而且整個局面已被完全控制,他定定神,朗聲道︰「各位英雄,嚴某素來對武林同道禮敬有加,各位今日前來,定是受了奸人蠱惑,嚴某也不已為甚,今日之事,各位是要公了還是私了,就請放下一句話,嚴某悉聽尊便。」
平時橫行兩河,耀武揚威的四、五十名好漢,這時你看我,我看你,竟無人出聲。嚴德生等了一會,正感不耐,忽見人群中出來一條彪形大漢,年約四十,相貌倒也威武,他對嚴舉人一抱拳,道︰「嚴大倌人,今日我等兄弟確是受人蠱惑,對你不住,你且說如何公了,如何私了。」
嚴德生哼了一聲,道︰「江湖規矩,如要公了,嚴某將你們統統送往官府究辦,以后要殺頭、充軍,嚴某一概無能為力,難以周全;如要私了,嚴某一向禮敬武林同道,各位和這几位面朋友就可離去,嚴某也不追問各位來曆名號,就當沒今日這回事,但各位要立下重誓,今后絕不可再對我洛陽城有何不利舉動。」
嚴德生這几句話鏗鏘有力,也很落檻,既全了江湖道義,也給了這些人面子,免得報了名號,終生難以做人。
出來講話的是河西幫幫主之弟,也是副幫主的王長祿,此人在這群人中也有相當的份量,他回頭看了眾人一眼,見眾人都點頭同意,於是道︰「嚴大倌人,大伙兄弟不知你大倌人這樣四海豪邁,竟然得罪於你,今日在這種場面與你相見,確是慚愧,今日既承你的情,我等發誓,今后絕不進洛陽半步,更不敢動你嚴大倌人府上一草一木,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嚴德生大喜,但不露於色,只一抱拳,大聲道︰「各位英雄請便,兄弟告退。」說着,轉身推門進入廳內,阿紫和趙華都陪着進去。
趙英將手中一物拋向王長祿,嬌聲道︰「給受傷的人吃了,放暗鏢的就沒得救了。那几個賣友求榮的也請一并帶走吧!」
王長祿伸手接住,一看竟是一瓶藥丸,想是治內傷的靈藥,不由得大為感動,抱拳躬身道︰「多謝姑娘,兄弟們今日真是對不住嚴大倌人,就此別過。」說着指揮眾人扶着傷者和抱起死者分批離去,又叫人背了那九個面漢子,被王長祿指定背人的那些漢子看到趙英仍站在階上,對她可是敬畏有加,畏畏縮縮的在她面前一個個背起那几個面漢,還故意把他們的面巾像是不小心的樣子摘了下來讓趙英看,趙英微微一笑,又轉頭望望大門口,只見十几個躺在地上的護院師父都站了起來,看樣子也沒受什么傷,那些漢子經過他們時,還連聲道︰「得罪,得罪。」
王長祿最后一個離開,臨走前還向趙英抱拳行了一個禮。
趙英這時才歡歡喜喜的進了大廳,一推開廳門,就看到楊過和小龍女一臉贊許之色的站在門后,小龍女一把拉了她過去,笑道︰「好妹子,真是可圈可點呢!姐姐佩服得很。」
趙英受到稱贊,紅着臉道︰「謝謝姐姐,阿紫和華妹妹也是……」
「過兒已經夸獎她們了,都很了不起,尤其你剛才那還是恩威并濟呢,我看這幫人今后不但不會再來騷擾你師姐夫,還對他感激不盡呢!」小龍女顯得是高興。
嚴德生和秦艷芬都上前來向趙英道謝,阿紫蹦跳着過來,對趙英笑着道︰「英姐姐,都不好玩,還是咱們自己打架比較好玩。」
趙英啼笑皆非,笑道︰「你現在可以去欺侮人家了啊!」
阿紫側頭想了一下,笑道︰「那也不好玩,我要是常常跟他們打架,武功會愈來愈差,龍姐姐會罵人的。」
嚴氏夫婦千恩萬謝,重整杯槃,招呼各人回坐,秦艷芬有些耽心的道︰「袁家妹子和春蘭、秋菊兩位妹子怎地還未回來?」
眾女也互看了一眼,也有些耽心。楊過道︰「不妨,她們定然跟着那伙人,看看他們到底走了沒有,稍待很快就會回來。」
眾人於是邊吃邊等,又熱鬧的講着剛才的經過。過了許久,袁明明和春蘭、秋菊還沒回來,阿紫放下筷子,對着小龍女道︰「姐姐……」
小龍女輕拍她的手,道︰「放心,明姐姐她們馬上就會回來。」阿紫還是一臉憂色。
嚴德生道︰「木兄弟,要不要出去看一下?」
楊過很是放心,他笑道︰「謝謝嚴兄關心,假如是一個月前,兄弟我是會耽心的,現在就一點都不用耽心了,就算她們三個走遍大江南北,兄弟只耽心她們名頭闖得太大,其他倒是不用耽心的。」
秦艷芬聽楊過講的這樣有把握,她由衷的道︰「木兄弟,小妹我是對你又敬又佩,不怕你笑話,當時家師對小妹說,木公子武功蓋世,小妹心里是不十分相信的,小妹總想這應該是家師她老人家丈母娘看女婿的心理,不想我這兩位師妹嫁你才半年多,武功竟高到這樣地步,小妹已是望塵莫及,放眼江湖恐怕也是難有敵手,阿紫妹子前些日子跟小妹說,她在半年多前還在這洛陽城到處被人欺侮,現在要她去欺侮別人,她都不肯了,這武功進步這樣神速,真是匪夷所思,而這一定是兄弟你教的,這又是一門什么樣的功夫,兄弟你是否可以點撥一下,以開小妹的茅塞?」
趙英、趙華本來聽師姐這樣稱贊,都是喜孜孜的不勝歡喜,聽到后來,竟然都紅起了臉,尤其是趙華想起那日與公子燕好,被阿紫說成是在練功,害她差點憋死,她低着頭,偷偷看了楊過一眼,臉色更是大紅。
阿紫倒是很坦然,她歡歡喜喜的道︰「秦姐姐,我很用功的,每位姐姐都是,大哥哥還說我很聰明呢,咱們每個人啊,每天吃飯、喝茶,連沖澡都是在練武功呢,師父就是大哥哥啦,他好好噢,從來也不罵人,武功都是隨便咱們自己想出來的呢,好好玩噢。」
秦艷芬聽得目瞪口呆,阿紫說她們很用功,她是一定相信的,但是吃飯、喝茶、沖澡也是練武功,就很是奇怪了,怎么武功還是她們自己隨便想出來的,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天下那有這種事情?可是看阿紫一臉純真,絕不是在騙人,莫非這木公子真是神仙?
趙英姐妹聽阿紫這樣一講,也就好接口了,趙英道︰「師姐,阿紫說的沒錯,公子自創了一套合氣搏擊朮的心法,就傳了給咱們姐妹,這套心法重在自悟,很多武功都由各人自創,所以每個人都不一樣,妹子曾懇求公子准許我將這套心法也能傳給百花宮,以保護咱們百花,公子也答應了,可是以妹子現下微薄的修為,實在無從傳起,待得假以時日,或許可以盡些心力。」
秦艷芬聽得又驚又訝,天下竟有這樣的功夫,這木公子真是神人,心下實是羨慕的不得了,正要開口說話,忽見楊過面含微笑,眼望廳外,她轉頭一看,已見袁明明和春蘭、秋菊笑盈盈的進了大廳。
春蘭一進門就直奔阿紫,拉着她的手笑個不停,阿紫奇怪的道︰「春蘭姐姐,你看着我笑干嘛?」
春蘭還是格格的笑着,道︰「阿紫妹子,你這金發女俠真的名揚武林,轟動萬教呢!」
秋菊也上前笑道︰「阿紫妹子,你真是揚眉吐氣呢,以后誰都不敢欺侮你了。」
嚴舉人和秦艷芬熱情的邀三女入座,又忙着為她們布菜、斟酒。
楊過笑瞇瞇的看着三女,又是關懷,又有得意,三女看到楊過的神色,都有無比的溫馨。
袁明明坐定后,嬌聲道︰「公子,龍姐姐,妹子三人一直跟着那伙人出了西城門,這些人還真壞呢,他們把那九個面人都丟在城門外不管了,還踢了他們好几腳。」她笑了几聲,又道︰「那伙人一路談的都是金發女俠和趙家妹子,可是他們不知道趙家妹子的名字,就都亂說一通。」她說到這里,春蘭和秋菊也都一起笑了起來。
趙英、趙華都睜大着眼睛,道︰「都亂叫些什么?一定很難聽……」
「才不呢!什么天仙子啦,玉羅剎啦,還有一些也聽不懂,可是對英姐姐和華姐姐可尊敬得緊呢,連被打傷的那几個人都一直說對不住嚴大倌人,還說嚴大倌人怎么會有這么多武功高強的小姨子,以后再也不敢有人惹他了,還說這金發女俠真是可愛極了,武功又這么高強,什么打遍兩河無敵手,還有人說真想有這樣一個妹子。」秋菊興奮的說道。
趙英、趙華和阿紫都又喜又羞,又很是得意,楊過和小龍女也笑得很開心。
袁明明又道︰「公子,他們是黃河兩岸三幫份子,都是幫主帶頭的。」
嚴德生啊了一聲,驚詫萬分,臉色又已發白。楊過卻點點頭,道︰「我知道。」嚴德生又是一驚。
袁明明又道︰「被英妹和華妹打傷的是河霸和山霸,妹子沒聽到他們叫什么名字,在門口被龍姐姐一陰指打傷是河東幫幫主史立萬。這些人也還真厲害,他們說聽到金發女俠叫了一聲大哥哥,可見嚴府內還有更厲害的高手。還有,那河洛幫在路上起了內哄,吵着要廢了幫主張思洛,說他一直龜縮着不敢出頭,丟盡了河洛幫的顏面。」
嚴德生這時已驚得站了起來,這几個人的名字在洛陽這一帶都是跺跺腳山搖地動的人物,竟然今晚全都到了自己家里,尤其是這河霸和山霸更是黑道上的兩個霸天,這個地區的許多幫派已隱隱奉他們為龍頭,河霸天卓不群更有一言九鼎的力量,不想自己竟招惹了這些人物,今晚如非楊過這一家子到家中作客,自己說不定已遭了滅門之禍,想到這里,不由得全身冒出冷汗,比剛才面對那些人物時還怕上百倍。
楊過柔聲的對袁明明和春蘭、秋菊道︰「辛苦你們了,調查這樣清楚,比我想的還周詳。」三女得到楊過的夸贊,都喜孜孜的高興得很。
楊過又對嚇得臉色發白的嚴舉人道︰「嚴兄且請寬心,今日這一戰,他們這些人物一定都嚇破了膽,再也不敢動你一根毫毛,咱們既以雷霆萬鈞的武力鎮服他們,讓他們心服口服,已不敢存有反抗和僥幸心理,英妹的做法很是恰當,又贈了他們治傷靈藥,這河霸卓不群和山霸韓不立師兄弟,在這一帶還是黑道中的安定力量,這兩人一死,黑道中就會引起紛爭和動亂,反而不好,如今英妹救了他們,必定感恩在心,以他們的身分地位,竟然偷襲兩個年輕女子,還差一點被一掌擊斃,心中也必定有數,這是英妹和華妹手下留情,這樣的威力,他們是不敢起報復之心的,而且他們也摸不清嚴兄背后還有多少這樣的能人,何況你也確有洛陽武林同道是站在你這邊的,嚴兄今天的表現也真是可圈可點,既有善舉在外,又對他們寬容在后,這些人也會有羞愧之心,也曉得你遲早都會知道他們的身分,雖然他們向你發誓今后不進洛陽半步,可是他們這兩天還是會想辦法向你表示意思的。」
嚴舉人聽得又驚又喜,覺得楊過的分析極合情理也很正確,他安心之余,緩緩坐了下來,卻又滿腔疑惑,吶吶的道︰「木兄弟,你倒底是什么人?看你像是一介書生,怎么對江湖上的事情了解這么清楚,武功又這樣深不可測,這天下從來沒聽過有這樣的人物,……除非是神大俠楊過,可是,可是……」他說到這里,忽然眼睛看着小龍女,吃吃的道︰「龍姑娘,龍姐姐,莫非就是小龍女……?那……。」他結結巴巴的說不下去了,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楊過和小龍女。
袁明明等眾女都低着頭不敢出聲,連動都不敢動。
秦艷芬霍的站了起來,一手掩着小嘴,就要驚叫出來。趙英忙道︰「師姐,莫叫!」
這下全都明白了,秦艷芬向侍立在大廳的婢仆一揮手,要他們全都退了出去,她驚喜萬狀的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師父她老人家說木公子武功蓋世,又要我多向龍姑娘請益,又這樣神秘兮兮,原來木公子已決心退出江湖,不願讓人知道行蹤,可是……」她看着楊過的手臂,又望着趙英。
趙英道︰「娘傳了斷肢重生朮,公子手臂已重生完成。」
秦艷芬又是驚訝萬分,再也說不出話來。
嚴德生哈哈大笑,舉杯道︰「兄弟我今天真是太高興了,眼看就是滅門之禍,卻有這樣的貴人,救我一家,又救我一生,木兄弟,龍姑娘,兩位師妹,各位嫂夫人,你們是我嚴家的大恩人,大恩不言謝,我就敬上水酒一杯,總之,兄弟我有的,也就是你木兄弟一家子的。」
楊過舉杯笑道︰「嚴兄和秦師姐沒有見怪,兄弟已是很感謝了,本來是想過几日咱們離開前,也是想找個機會跟兩位說的,對兩位倒也不是刻意隱瞞,咱們這樣不是也很好嗎?真誠相交,更勝一切。嚴兄的作為,兄弟我很是佩服,這樣的義行善舉竟然從來不提,實是難得,如非碰到今天這樣場面,我想嚴兄還是不會提的,真是了不起。」
秦艷芬驚道︰「兄弟,你們要走了?」
楊過看了小龍女和阿紫一眼,道︰「開春以后吧!到時自會先告知嚴兄和秦師姐。」
嚴德生和秦師姐很是舍不得,但是他們早知楊過等遲早要離開洛陽的,他們會住這么久,已經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了。秦師姐有些難過的輕輕嘆了一口氣,隨之又得意的道︰「兄弟,不瞞你說,我夫君這點是真的不錯,其實他做的善事還不只這些呢,剛才他講的才只是冬令期間捐出去的,這一年到頭還真不知捐了多少呢,所以咱們家門面看起來不錯,其實沒什么積蓄,可是小妹還是很歡喜的。」
嚴德生聽妻子這樣一講,嘆了一口氣道︰「木兄弟,在這種時局,我要是真的做一個奸商,那是很容易的,只要我點一個頭,今冬的糧價至少要漲三倍,兄弟我可以多增加几百萬兩銀子的收入,那些同行還會感激我呢,可是這樣漲起來,有多少人家又要賣兒賣女,多少人家要妻離子散,又有多少人真要餓死,那一定是哀鴻遍野!兄弟一意壓低糧價,那些同行也就漲不起來,當然得罪了很多人,可是洛陽官府和大部分的武林同道都支持我,他們都感謝我,不會害我的。今晚來的這批人,一定是其他糧商和本地的少數江湖敗類勾結,從外地找來的殺手,存心是要殺我的,因為我擋了他們的財路,否則兄弟我那有這么多仇人,更不會去得罪兩河這些響當當的人物。」
趙英和趙華姐妹平時對這個市儈般的師姐夫不怎么看得起,經過今日之事,才知道他還這么偉大,不由得大起敬仰之心。
趙華道︰「師姐夫,你真是了不起,這樣悲天憫人,小妹以前真是不知,師姐以前也從未說過。」
阿紫也一臉崇仰之色,對着嚴德生道︰「嚴姐夫,你真的好好噢!以后再有人敢來欺侮你,我再幫你打架。」
嚴舉人苦笑一聲,道︰「謝謝華師妹,謝謝阿紫姑娘,這年頭想做好人也真不容易,像我……,唉……差點遭到滅門之禍,以后日子還不知怎么過呢……」說着搖頭感慨不已。
楊過看了眾人一眼,略作沉吟,道︰「嚴兄,這兩日你一定是會很忙的,不但洛陽武林同道會來跟你示好壓驚,你那些糧商同行也會來熱情走動,以示與這次打草案子撇清關系,這河山兩霸和兩河三幫都會藉機向你陪罪,你可找個理由解了他們不進洛陽半步的誓言,他們承你的恩情,必定對你多方維護,今后你在洛陽的地位那一定是尊隆得很,另外勤練兄弟傳你的口訣,切記這半年緊守門戶,慢慢功力恢復,又可不斷精進,以后等閑之輩,有你和秦師姐合力,也都不是你們的敵手,嚴兄你在洛陽那是可以高枕無憂的。」
嚴舉人和秦師姐聽了楊過之言,都覺心下大寬,臉上都恢復了喜色,嚴舉人更是意氣飛揚,像是年輕不少。
楊過又道︰「如有人問起英妹等下落,嚴兄可以含糊其辭,不妨可以暗示她們在你府上長住,也可以說像她們這樣武功的師姐妹或是小姨子還有六、七個,多了他們也不信的。」
眾女都偷偷暗笑,心下都很是得意。
楊過看着袁明明道︰「明妹,這內堂之中,辦得怎樣了?」
嚴德生和秦艷芬悚然一驚,想起楊過曾說府中有內應,這時卻都忘了,不由得都站起身子一起看着袁明明,一臉驚慌。
袁明明正身道︰「內堂確有內應,一共有兩個女子,妹子已點了她們的穴道,沒有移動,當時她們正准備要在酒菜中下毒,妹子也吩咐內堂的其他人不要搬動她們,現下仍應在座位上。」
秦艷芬一聽,立即閃進了內堂,嚴德生也起身跟進。楊過等則坐在原位未動,因為這可是他們的家務事。
秦艷芬一進內廳,看到所有的男女老少,家人婢仆,都貼牆站得直直的,人人臉色煞白,還有人直打着哆嗦。內廳共有三桌,擺設和酒菜內容都與外廳一樣。這時其中兩桌各有一名女子趴伏在桌上,秦艷芬一把拉起那名趴伏着的女子頭發,只看了她一眼,這名女子雖是閉着眼睛,卻仍難掩絕色姿容,秦艷芬扳開她緊握的右手,只見從她右手中掉落一袋小紙包到桌上,已有一些粉末散出。
秦艷芬這時已是柳眉倒豎,眼中充滿了憤怒的紅光,她又在這名女中懷中探索,又摸出兩包相同的紙包,她怒不可遏,一閃身,又到另一桌趴着的女子身邊,也是一把拉起她的頭發,扳開她的手掌,手中果然也有小紙包,只是還沒打開,這名女子也是一樣的年輕美貌。
秦艷芬雖怒,分寸還是把握得很好,畢竟不愧為百花宮弟子,她對站在一旁,臉色發白的嚴德生道︰「夫君,你怎么說?這兩包藥要是下在酒菜之中,全家沒一個活得了的。」
這兩名貌美女子都是嚴德生寵愛的小妾,還是糧商同行在半年多前他過生日時送的,說是從京中有名的書院中重金贖來,秦艷芬當時勸嚴舉人婉拒,不要收容來曆不明的女子,尤其是這種出身青樓的女子,可是嚴德生迷於她們的美色,又不願拒絕同行的好意,所以就咿咿啊啊裝腔作勢,秦艷芬看他這個樣子,也就收了下來,不想竟在家中留了這兩個禍胎。
嚴舉人這時嚇得手足無措,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聽得秦艷芬問起,嚅嚅的道︰「艷芬……,你……隨你的意思……」
秦艷芬哼了一聲,又掃了內廳不住發抖的老少一眼,對着几個女子問道︰「你們怎么說?」
那些女子嚇得直發抖,沒人敢回話。
秦艷芬等了片刻,見無人回話,又重重哼了一聲,指着一個老仆道︰「我也不為難她們,你去請張師父和黃師父進來。」那老仆全身抖個不停,結結巴巴的應是,急急忙忙從側門出去。
秦艷芬又指着另兩名女子道︰「你們去她們房中看看,她們的手飾、衣物、細軟都給整理整理,都交她們帶走吧!」那兩名也是極為美貌的女子,也都跌跌撞撞的入內去了。
張師父等一干護院師父正在外面忙得不可開交,他們死里逃生,驚魂未定,忽聽主母傳喚,兩人都一陣風似的進入內廳。
秦艷芬對張師父、黃師父兩人道︰「煩勞你們,連夜把她二人用轎子送還鄭大倌人府上,你們跟鄭大倌人說,嚴府大娘原諒了她們,卻不原諒鄭大倌人,你要他自己看着辦。」
兩名護院看到內廳這種情形,都是大驚失色,他們的江湖經驗何等丰富,一看就知是這兩名姨娘要在酒菜中下毒而被發現,而這大娘竟原諒了她們,只是將她們驅回原主,是何等襟懷?都不覺對這主母大娘肅然起敬,連忙齊聲應是,不敢多問,一人挾了一個,向呆立一旁的嚴德生和秦艷芬躬身行了一禮,急忙走出內廳。
秦艷芬換了一付溫和的臉色,又對廳內的諸人道︰「大家不用耽心了,都沒事了,把這里的酒菜都撤了,重新換上,咱們還是好好過節。那些酒菜要好好掩埋,千萬不要流出去一點點,搞不好會死人的。今日里大伙都死里逃生,我本要大家到外廳向木公子和他的夫人叩頭道謝的,我想他們也不會喜歡,你們就安心過節吧,過了今晚,咱們可要忙上好几天呢!」
眾人都重重的吁了一口氣,對這大娘都是又敬又佩,一個個都忙着張羅去了。
嚴德生對這妻子也是又感謝又敬佩,他趨前以討好似的聲音道︰「艷芬……,你這樣處置真是太好了……」
秦艷芬嫣然一笑,道︰「不怪我?趕走這兩……」
嚴德生忙道︰「艷芬,艷芬,這怎會……,唉,我真慚愧,沒有聽你的話,真是對你不住……」
秦艷芬挽着嚴德生的臂膀道︰「夫君,咱們命大,躲過了這一劫,也實是托木公子的福……」她又小聲的在他耳邊道︰「你要年輕美貌的女子,我還是會給你找的……」嚴德生忙搖手不迭的道︰「艷芬,艷芬,我再也不要了,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了,最好把那些個也都送走……」
秦艷芬笑靨盈盈的道︰「你真舍得?也不用這樣,她們好好的,干嘛要送走?我都不舍得。」她拉着嚴德生出了內廳,又對着楊過和袁明明謝了半天。
楊過并沒有問他們內廳的事,他和嚴德生又喝了几杯酒,然后道︰「嚴兄,秦師姐,兄弟這就告辭了,謝謝這樣盛情款待。我和龍兒從前門先走,明妹和春蘭、秋菊兩位妹稍坐一會再走,英妹、華妹和阿紫就從后門走吧,不要讓護院師父看到。請秦師姐吩咐內堂所有的人,今日的事一個字都不可說出去,最好這几天也不讓他們出門。」
秦艷芬連連點頭,道︰「兄弟,我理會得。」
楊過攜了小龍女之手,緩緩起身,又對嚴舉人道︰「嚴兄,兄弟傳你的功夫可要好好練,往后的日子可還長得很呢!」他哈哈一笑,又向諸女輕輕揮一揮手,笑容滿面的和小龍女出了大廳。阿紫一直蹦蹦跳跳跟到門口,想要跟他們一起走,可又不敢違抗楊過的吩咐,眼看他們出了門,才又回頭去纏趙英和趙華。嚴舉人和秦艷芬一直送他們到大門口,才依依而別,眾護院師父更是行禮至誠。
楊過攜着小龍女在離開嚴宅后,緩緩步行,看街道兩旁的住戶屋內還都是燈火搖曳,顯然都還在圍爐過節。他對小龍女微微一笑,輕輕一拉小龍女之手,兩人有如兩只大鵬鳥一般躍上了半空,在洛陽城上空翱翔。小龍女心情歡悅之極,兩人手牽手,有如在空中起舞,偌大一個洛陽城,他們在上空繞了好几圈,只在積雪的大樹上用足尖輕點了几次,一直看到袁明明諸女的轎子,又看到趙家姐妹和阿紫從嚴府后門出來,才悄悄回到自己家中,婢仆們還在屋中圍爐取暖進食,楊過很滿意,也不驚動他們,就與小龍女進入臥房。
小龍女一張俏臉紅通通的,一邊脫下外衣,一邊嬌聲道︰「過兒,真是好險,這秦師姐要不是今晚邀咱們到她家過節,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楊過也道︰「是啊,真是好險,不過這樣也好,嚴舉人今后在洛陽的地位可更穩固了。」
小龍女也點頭同意,不過她還是輕聲嘆說︰「這個年頭,不論是作官,還是作生意,都是一樣危險,過兒,還是咱們這樣優哉游哉的好。」
楊過笑道︰「龍兒,你可不要忘了,如果咱們沒有一身武功,要過這種日子也是一樣的不容易。」
小龍女笑道︰「是啊,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今兒個趙家妹子和阿紫可是大出風頭,這合氣搏擊朮真是了不起,才修練几天就這樣厲害。」
「我原來還耽心英妹和華妹會和河山兩霸糾纏個几回合,不想卻是一擊成功,她二人進步還真是快得很。」楊過說着,又對小龍女道︰「龍兒,你有沒有發現,阿紫妹子出手不知輕重,那三個被她丟出來的面漢子,一起始就被她點死了。」
小龍女啊了一聲,道︰「原來這樣啊,怪不得我一直聽不到那三人的呼吸聲,原來……,可不要跟阿紫說,免得她心里有疙瘩。」
楊過點點頭,又道︰「阿紫功力不純,經驗也不足,也怪不得她,其實這些人也死有余辜,我看另外那几個在洛陽也混不下出了,穴道一解,可能都逃了。」
兩人說說笑笑,不久,袁明明、春蘭、秋菊,趙英、趙華和阿紫都陸續進屋。阿紫才剛進門,就大叫道︰「大哥哥和龍姐姐怎么還沒回來?」一邊叫,一邊還逐室穿梭,經過楊過臥室時,猛然看到楊過和小龍女在室內笑嘻嘻的看着她,她嚇了一大跳,忽然又大叫道︰「大哥哥好壞!龍姐姐好壞!」抱着楊過又親、又吻,好像許久不見一樣,親熱的不得了,接着又纏着小龍女不依。
眾女回屋時都問過婢仆︰公子回來沒?婢仆都回答說沒有,這時忽聽他二人已經回來,全都跑到楊過房內,七嘴八舌的講個沒完,每個人都喜氣洋洋,尤其是對自己所練的合氣搏氣朮滿意的不得了。
袁明明撒嬌似的笑道︰「公子師父,這合氣搏擊朮真是好厲害,咱們才沒練几天,就這樣輕輕松松打敗了兩河三幫的高手,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驚動武林,轟動萬教?」
眾女都得意的笑了出來。楊過也笑道︰「那是你們又聰明,又用功,跟我這個師父可沒什么大關系。」
眾女都撒嬌不停,笑聲盈室。
小龍女心情歡悅,見時間還不到三更,她對春蘭、秋菊道︰「兩位妹子,你們去廚間看看,咱們也在過兒房中來個圍爐,我看大家今晚都沒吃飽,阿紫連筷子都沒動几下,大伙搬桌椅進來,今晚咱們家也自己過節。」
眾女齊聲歡叫,阿紫抱着小龍女親了又親,叫道︰「姐姐好好,姐姐好好。」
楊過的臥房極大,室內几椅稍加挪動,即騰出了一大片空間,眾女勤快的不得了,一會兒工夫,就擺好了一桌,火爐火鍋也燒好了,春蘭和秋菊也不假手婢仆,全由自己動手,家中食物甚多,稍加整理,就蠻像一回事了。袁明明取了艷紅的葡萄酒,每人桌前都先倒了一杯,趙英在房中點了好几盞大燭台,罩上琉璃燈罩,霎時之時,燈火搖曳,盡管屋外雪花紛飛,屋內卻春光滿室,眾女笑語盈盈,嬌聲不斷,其樂融融。
趙華連喝了好几大杯酒之后,俏臉嫣紅,媚眼滴水,嬌笑道︰「龍姐姐,今兒個這個樣子,妹子想起了那晚和公子洞房花燭之夜。」
眾女一聽,也都心旌一陣搖動,一個個都愛意無限的看着楊過,只有阿紫還傻愣愣的猛在吃菜、喝湯,她今晚在嚴舉人家真是沒吃几口菜,后來心情激奮,倒不覺得餓,這時可再也忍不住要大吃一頓,她正埋頭苦吃,忽然覺得怎么沒聲音了,抬頭一看,竟見眾人一付愛憐綿綿,個個眼中盡是柔情蜜意,她拉一拉小龍女的衣袖,不解的道︰「姐姐……」
眾女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互看了一眼,又都格格格的笑了起來,心中都有說不出的歡悅。
袁明明一向坐在楊過的左側,她端着酒杯,盈盈站起,竟坐上了楊過的腿上,媚聲道︰「哥哥,妹子敬你喝酒。」說着,仰起酒杯,倒了一口酒在口中,然后喂到楊過唇邊,楊過嘻嘻一笑,也低頭親着她的香唇喝了她口中之酒,然后又深深吻了她一下,眾女都拍手歡叫,阿紫愣愣的道︰「大哥哥,這喝酒也可以這樣呀!」
眾女都吃吃笑個不停。趙華笑道︰「阿紫妹子,你也敬你大哥哥喝酒。」
阿紫有些躍躍欲試,羞紅着臉看着小龍女,小龍女笑道︰「阿紫過几天就要成親了,這種喝法,就留着跟你心愛的大哥哥老公在洞房再喝吧。」
阿紫更是羞得抬不起頭,可是心中卻是無限喜悅,又悄悄抬頭偷看了楊過一眼,眾女都笑個不停。
袁明明情動不已,她半瞇着眼睛,在楊過耳邊膩聲道︰「哥,妹子好想……」說着,臀部一直在楊過腿上不住扭動,一只手還在解楊過的腰帶,楊過也被她磨得陽物蠢蠢欲動。
小龍女坐在楊過右側,阿紫又坐在小龍女身旁,兩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楊過的昂然巨物已被袁明明的縴縴小手掏了出來,還在輕輕跳動,張頭怒目,甚是精神。小龍女想起了那晚偷看韋大戶娶親的情景也是這個樣子,不由得芳心蕩漾,側頭一看阿紫,見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楊過的陽物,右手還拿着筷子,左手拿着湯條,小龍女吃了一驚,拉了拉她袖子,阿紫一驚,失措而茫然的看着小龍女,小龍女向她睨了一眼,意示要她回房,不料阿紫竟涎着個大紅臉,吶吶的道︰「姐姐……,我還沒吃飽。」小龍女又氣又笑,眾女更是笑個不停,一起看着阿紫,阿紫羞得無地自容,卻仍舍不得離去。
小龍女拿她沒法,只好小聲的對她道︰「那你就慢慢的吃吧。」
阿紫大喜,果真伸筷挾菜,眼睛卻仍看着袁明明小手套動的陽物,這菜是怎么挾都沒挾起來。
袁明明一邊輕搖臀部,一邊還一口口的喂着楊過喝酒,右手輕輕套動陽物,忽然她把左手拿着的空酒杯放回桌上,然后回手在自己的胯下用指甲輕輕一划,嘶的一聲,她的底裙已被划破,臀部輕抬,右手微按,唔唔兩聲,楊過的昂然陽物就這樣不見了。
眾女都被這種奇景刺激的呆了,阿紫更是張着一張小嘴,瞪着一雙大眼,再也沒有眨一下,只覺心頭卜卜跳個不停,全身燥熱,腿縫間又開始流水,她挨着小龍女,身子輕抖,小龍女伸手摟着她。
楊過在椅上稍稍后仰,兩手垂放在椅后,袁明明已開始跳躍,口中咿哦有聲,她今晚像是特別興奮沖動,只見她兩手環抱楊過的脖子,兩只縴縴玉足伸在地上,足尖抵地,不住的伸縮彈跳,上下的起伏動作愈來愈快,口中的淫叫聲也愈來愈大,足足跳躍了盞茶時分,她忽然顫聲叫道︰「哥,哥……妹子要……,哥……哥……。」楊過因袁明明上下跳躍,那陰道也是隨着跳躍而一緊一松,夾得他真是舒暢無比,袁明明這一陣子急速跳躍下來,他的精關也已鼓鼓欲動,這時聽她一叫,也不由得喉間啊啊連聲,兩手回抱着袁明明的縴腰,臀部連挺,兩人都抖了一陣,重重的吁出了几口濁氣,終於靜了下來,旁觀的眾女也都不約而同的吁了一口氣,各人互望一眼,發現大家都是臉紅如赤,雙眼滴水,不覺都笑了出來。
忽然楊過叫道︰「明妹,明妹……」語聲甚是驚慌,小龍女吃了一驚,連忙輕輕推開挨着她的阿紫,起身把袁明明抱了過來,一看她面赤未退,雙眸緊閉,身子還在輕輕抽搐,一觸摸到她的身體,竟然炙熱如火,她即忙將袁明明放到楊過的床上,叫道︰「過兒,快來,明妹像是走火……」
楊過急忙系好腰帶,躍身到袁明明身旁,一看之下,忙點了她周身十二處大穴,一把將她扶起,要小龍女將她槃膝坐好,一跨身上床,也槃坐在袁明明背后,左手五指箕張,按在她的背俞,右手前按她的丹田,微微吐氣,內力源源而出。片刻之后,袁明明血紅的臉色漸漸消退,楊過收掌,解了袁明明的穴道,又將她平躺在床上,有些焦急的對小龍女道︰「龍兒,有些奇怪,明妹不像是走火,可是她體內確是聚集了過多精力,難怪她近日常說有力無處使,這不知是何原因?」
眾女都圍在床邊看着楊過,又關心的看着靜靜躺着的袁明明,春蘭、秋菊更是眼淚都掉了下來。
小龍女秀眉雙鎖,忽然她眼睛一亮,道︰「莫不是明妹有孕了?」
趙英一聽,急忙伸指搭上袁明明的右手腕脈,眾女都焦慮的看着趙英。只見趙英的臉上是各種奇異和不解的表情,這樣看來顯然不是受孕的徵像,否則以趙英的能耐,應該一測就知才是。
果然,過了好久,趙英失望的微微搖頭,輕輕道︰「公子,龍姐姐,妹子實在測不出來,明姐姐體內心火旺盛,可是又不是虛火,也不是走火,也不像中毒,脈搏沉浮不定,真是奇怪。不過,照現在的情形看來,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大礙,還是讓明姐姐先休息一下,說不定待會兒就好了。」
小龍女也用指搭了一下袁明明的腕脈,她雖不是很懂,但學武之人,對這種基本醫道多少還是有概念的。她微微沉吟一下,看了眾女一眼,道︰「各位妹妹先各自回房洗浴淨手,待會兒再來,姐姐先和過兒參詳一下明妹妹的病因,總要把原因找出來才好。」
眾女都輕輕點頭,依依不舍的看着袁明明,然后靜俏俏的退出楊過的臥房。阿紫還含着淚水,在袁明明面頰上吻了一下,才低着頭出房。
小龍女待眾女離去后,問楊過道︰「過兒,照你的看法,明妹到底是得了何病?」
楊過皺着雙眉道︰「真的很奇怪,看明妹妹的樣子,好像是體內聚集了太多精氣,有些像是我那日在白馬湖的情形,可是明妹的功力不可能一時之間精進那么快……」他說到這里,忽然「啊呀」一聲,道︰「明妹確是內力精進太快,有些脈穴一時無法容納,岔了氣,龍兒,快……,把她扶起來,我來導引它……」
小龍女一聽,立即扶起袁明明,又將她槃膝坐好,楊過將自己的上衣三把、兩把撕掉,又把袁明明的上衣也撕掉,露出白膩的背脊,楊過坐到袁明明身后,兩腿往前直伸,將自己的胸部緊緊的貼在袁明明的背俞,左手按在她的靈台,右手按在她的丹田。
袁明明一陣陣的潮熱,身子又開始輕抖,口中喃喃道︰「哥……哥……,龍姐姐……姐姐……哥……哥……」
楊過和小龍女兩人鼻頭都有些發酸。楊過微吸一口真氣,凝神運功,先從袁明明的靈台注入真氣,緩緩下降,經任脈納入丹田,又緩緩抽出袁明明丹田中原先鼓蕩的真氣,由督脈回旋一個周天后再下降到丹田。楊過按在袁明明丹田的右手感應到她的小腹在不斷的鼓脹蠕動,子宮內也泄出陣陣熱流,經由陰道流到床上,很快就溼了一灘。她體內確是匯聚了太多精力,楊過不明所以,但仍繼續行功。
不久之后,袁明明的潮熱開始退去,但牝中熱流仍在潺潺流出。楊過心下稍安,忽然又想到,袁明明自從改習小龍女所授的玉女心經,又練成了一陰指,這體內真氣應是屬於陰柔深沉才是正確的體質,卻何以她的體內竟是如此炙熱,他腦中閃過一絲靈光,不由得恍然大悟,原先她所習的是帶有陽剛之氣的內功,但不明顯,所以小龍女也沒注意到,不像阿紫因練少林功法這樣明顯,才會被小龍女無意中發現,現在袁明明的內力愈來愈強,雖然這些內力都是陰柔的玉女神功,但她先前儲存在體內的陽剛之力未曾消失,只是受到壓抑,如今隨着功力愈深,這陽剛之氣也乘隙蠢動,以致產生體內真氣相互拮抗的現像。
楊過明白了這個道理,心中大喜,要救袁明明已絕無問題,但是否要把這陽剛功力廢掉,還是繼續保留,楊過還是有些猶豫,他細細考慮了一會,想到小龍女一輩子修練玉女心經,現在已到三花聚頂的境界,這玉女心經實是適合女子修練,如果袁明明體內還保留陽剛之氣,恐怕對她將來的修為有害無益。他緩緩收功,對小龍女道︰「龍兒,我已經知道明妹的病因了。」
小龍女大喜,道︰「是什么原因?過兒,有沒有大礙?」
楊過將他想到的原因細細對小龍女說了,小龍女啊了一聲,道︰「我只覺得明妹妹雖有英氣,但溫柔婉約,從沒想到她的武功竟有陽剛之氣,這樣看來,春蘭、秋菊兩位妹子也是相同的情況,只是功力沒有明妹深厚,還沒有發作出來。」
楊過點點頭,道︰「龍兒,我想把明妹的陽剛之氣抽掉,專習你的玉女心經,但這樣會減損她現有的修為,你認為呢?」
小龍女考慮了一下,問道︰「會減少多少?」
「大概是三十年,明妹現下已有一甲子的功力,主要當然都是玉女神功,但她這陽剛功力卻是她的基本,雖然僅有十几年的功力,一旦抽離卻會影響到現有的功力,所以……」
小龍女點頭表示懂得,又問道︰「這陽剛功力留在她體內會有多大妨礙?」
楊過想了一下,道︰「如果要保留,我可以把它分成兩股內力,也可以讓它不相干擾,說不定將來還可以練成心分二用的內力,但這是說不定的,如果抽離之后,就只能專練玉女心經,但是龍兒你專練玉女心經,現下已修成了三花聚頂,所以這玉女心經應該還是適合女子修練的,假如是這樣,明妹就沒有必要保留這陽剛功力。」
小龍女道︰「明妹妹以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就已有了一甲子的功力,這當然是宮主李前輩所授度精和還精歸元法之功,這其間也不過半年的時光,抽掉陽剛功力,減損三十年功力又有何妨,我認為不必貪多務得,還是讓明妹專練玉女心經好了。」
楊過點頭稱是。
這時,眾女已經一個個躡手躡腳的進房,人人臉上都充滿了關懷,見楊過和小龍女正在商量,都不敢打擾,只靜靜的坐在床邊,關心的看着袁明明。
小龍女看着春蘭和秋菊,把剛才她和楊過研商出來的結論告訴了她二人,并問道︰「兩位妹子,你們和明妹練的武功是一樣的,當時姐姐沒有注意到你們所練的武功竟有陽剛之氣,以致功力愈深,就發生這樣的問題,現下過兒要抽離明妹妹體內的陽剛之氣,但是會減損她三十年的功力,兩位妹子有什么看法?」
二女原本驚慌失措,這時聽得小龍女之言,也都稍覺安心,她們對減損功力卻也不以為意,這功力的增強可以與日俱增,她們現在都年輕得很,所謂三十年功力,也不過是半年的時間而已,這又有何妨。春蘭看了秋菊一眼,見秋菊并無表示,於是鎮定心神,緩緩的道︰「姐姐,妹子還是認為專練玉女心經較為適宜,明姐姐減損三十年功力,實是無妨,咱們有公子和姐姐督導,這減損的功力很快就會補回來,如果留着這陽剛之氣,難保沒有后患。」
小龍女甚喜,她輕吻了一下春蘭,笑道︰「妹子,你說的很好,姐姐很高興你們這樣明理,咱們既然可以輸功給阿紫,以后當然也可以輸功給明妹妹,你和秋菊妹子更是不用耽心,而且這功力強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們有這樣一位心愛的好老公,還有這么厲害的合氣搏擊朮,咱們還怕什么?」
眾女都被她說的笑了出來。阿紫也高興的道︰「姐姐,還好你那時即早發現我練的少林心法不適合女子修練,不然就慘了,可是你怎么沒發現明姐姐和春蘭、秋菊姐姐原來的武功也是不適合女子修練的呢?」
小龍女微微笑了一下,道︰「這確是姐姐的疏忽,不過,一般武功不像少林心法那樣的男女有別,主要是因為少林沒有女弟子,所有內、外功法都是針對男子的,姐姐一看也就發現了,明妹妹她們的武功就沒有這樣涇渭分明,一時也看不出來,只有到了內功修到相當高強的時候,這種徵像才會出現,如果不是有你大哥哥這樣的好老公,以明妹妹的情形,她修練一輩子也不一定可以修到一甲子的功力,這種徵像也就一輩子不會出現,所以別人也就不會知道了。」
眾女都恍然而悟,都覺得小龍女分析得甚是正確。趙英和趙華心下都有些忐忑,趙華嚅嚅的道︰「龍姐姐,那咱們百花宮的武功,不知道……?」
小龍女笑道︰「應該不會,宮主李前輩的功力這么深厚,都沒有什么問題,所以你們也應該不會有的,而且你們現下的功力也已和明妹妹相當,不過,既然發生了明妹妹這樣的情形,也不妨由過兒仔細測測看,可是,你們也不用耽心,咱們已有了明妹妹的經驗,以后就算發生了,也能駕輕就熟,很快就可以處置,不會像今天這樣驚慌了。」
眾人心下大定,大家又都有了笑容。阿紫本來又要蹦跳,可是一看楊過已在為袁明明行功,她脖子一縮,不敢啃聲,又坐回桌上,努力進餐了,眾女也覺餓了,也一個個坐回桌上,找東西吃去了。
忽然楊過對小龍女道︰「龍兒,你來為明妹輸功。」
小龍女連忙應了一聲,也跨上床鋪,槃膝坐在袁明明身后,一手按靈台,一手按背俞,閉目正身,調勻氣息,緩緩行功運氣注入袁明明經絡。
楊過卻是槃坐在袁明明前面,左右兩手各伸食指,分點在袁明明槃坐朝天的兩足足底涌泉穴上,只見袁明明身子又抖了几下,然后就停了下來,臉上紅潮逐漸退去,轉成了紅潤,她坐正了一下,顯然已恢復了知覺,知道楊過和小龍女在為她行功,很快她就配合小龍女的輸功,自行運行,她只覺自己體內有一股勁力急速往體外飛馳,但又有一股強勁的內力往四肢百骸和周身經絡注入,她不敢妄動,仍按玉女心經心法行功。盞茶時間過后,體內真氣充沛,運行加速,漸漸又覺體輕如燕,像要騰空浮起,她更加不敢妄動,澄清一切雜慮,慢慢的就進入了入定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袁明明恢復了知覺,但真氣仍在自行運轉,她心中一喜,雖然不知剛才發生了何事,但有楊過和小龍女在旁,一切她都放心得很,於是緩緩收功,睜目一看,竟然床前圍了一大堆人,每個人眼中都充滿着無比的關懷和歡欣,袁明明心下無比溫暖,她嫣然一笑,道︰「我怎么了?大家……」
趙英喜不自勝的嬌笑道︰「明姐姐,太好了,你好了,咱們都好耽心噢!」
阿紫抱着她猛親,唔呀唔呀了半天,眼中還流着高興的眼淚,口中不住的叫着︰「明姐姐,明姐姐……」袁明明又是感動,又是欣喜,卻也被她逗得格格直笑,她抬頭看到小龍女關懷的眼神,問道︰「姐姐,妹子怎么了?我都不知道。」忽然她的右手按到床,只覺一陣冰涼,低頭一看,只見床上溼了一大片,她直覺的羞了一個大紅臉,吶吶的道︰「這……這……怎會有這樣多……?」
小龍女嘻嘻笑道︰「都是你流的,沒有別人。」
袁明明的臉愈發的紅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可能流這么多水,又看了看在一旁笑嘻嘻的楊過,羞着道︰「哥,真的是妹子……?」
楊過還沒回答,趙華已笑着捉狹的道︰「是啊,都是你流的,不過嘛,姐姐你體內的火氣現在也流光了,以后啊,都不想跟公子燕好了。」
袁明明吃了一驚,卻又不信,扭着身子道︰「華妹笑我,才不會呢,我現在就想跟公子燕好。」
眾人都大笑。
小龍女對春蘭和秋菊道︰「兩位妹子陪明妹去沖一下身子,咱們過節還沒過完呢!」
袁明明從床上起來,忽覺自己身子好輕,她咦了一聲,楊過忙道︰「明妹……。」
袁明明看楊過這樣關心,心中好是甜蜜,她微微一笑,道︰「公子,妹子覺得身子輕了好多,不知是何原因?」
小龍女親了她一下,笑盈盈的道︰「過兒本來耽心妹子會減損三十年功力,不料因禍得福,不減反增呢!」
袁明明大喜,本要細問,但身上、胯下實是黏膩得難受,於是由春蘭和秋菊扶着進了浴間。
楊過和小龍女在袁明明恢復體力的時候,已經分別沖過了澡,也都換了輕松的寬袍,這時桌上爐火仍旺,兩人又吃了一些酒食,阿紫還拚命幫他們挾菜、倒酒,小龍女笑道︰「阿紫妹子,你要姐姐變成小豬啊!」
阿紫笑道︰「姐姐騙人,姐姐都教我養身長春朮了,還會變小豬才怪呢,不吃飽啊,很難過的。」阿紫還在發身成長階段,不讓她吃飽確是很不好受,她卻不知小龍女的食量其實是很小的。小龍女愛憐的道︰「你自個兒多吃一點吧,可不能偷懶不練功,宮主李前輩說,她下次要是來的時候,看到小豬是要先宰了烤着吃呢!」
阿紫一縮脖子,伸到火鍋中的筷子猶豫了一下,可是又舍不得似的還是挾了下去,只不過挑了一塊較小的芋頭。
趙英、趙華等袁明明進浴間后,將楊過的床換了一條新的,重新鋪好,又回到桌上,阿紫又忙着替她二人挾菜,趙華格格笑道︰「阿紫妹子,你是存心要姐姐讓娘烤了吃是不是?」
阿紫不依的道︰「不來了,姐姐都笑我。」
楊過笑着道︰「阿紫正在長大,多吃一點倒也無妨。」
阿紫這下得意了,她喜孜孜的道︰「大哥哥好好噢。」說着,又飛快的吃了一塊豬腳。
眾人都被她逗得笑個不停。